人可以逃出任何地方,唯一逃不出去的是自己的心;人有许多的道义不可以背叛,但往往背叛了自己的心;人以为什么都可以了解,唯一不了解的还是自己的心。
当心死了,活着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当我意识到人生的苦短,感觉到大好年华尤其的短暂,我决定为自己的心意而活着。我想好好地宠爱自己的心,让它活在爱里,因为我早就发现我是为爱而生的。难道不是吗,没有人甘心只做呼吸的工具,像钢和铁,像厚厚的金钱和高高的墙壁,那使人僵硬,而爱使人柔软,使人活得更像人。
那就去爱吧。爱多少事物都可以,爱高山平地大海草原,爱小桥流水戈壁荒滩,爱春夏秋冬日月星辰,爱琴棋书画鸟啼凤鸣,爱到彻底孤独,只有人说你高雅没有人说你荒淫。
而人必须要爱人,爱物使人孤独,爱人正是为了解除这种孤独,所谓高山流水千古知音唯有一人。那就爱人,爱那些能让我产生爱意并爱意相通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俊的丑的男的女的。爱女人可以,因为我不是同性恋(同性恋在某些国度也受法律保护),爱男人不可以,因为我已经属于一个男人(婚外恋在任何地方都受唾弃却又屡见不鲜)。可恰恰,能让我产生爱意的大多是男人,正如让男人产生爱意的大多是女人。
我本来想用爱给我的心以最大的宠养,可是心有时并不领情,它会时常对我举起一根长长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身上,告诫我爱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再去爱别的女人。可它又背叛我去爱上别的女人,虽然它会无情地鞭笞我的迷乱,它还是会在俗常的庸碌中想第二个女人脱俗的诗意,在午夜梦回时听见第三个女人忧伤的琴声,在悲观颓废时想与第四个女人热情洋溢地跳舞,在春回大地时想与第五个女人浪漫出游,在孤陋寡闻时想聆听第六个女人的丰富,在遭遇粗鲁时想第七个女人的温柔,在孤独无助时想第八个女人的力量,在贫困拮据时想第九个女人的富有……只有在饿了困了疲累的时候才想与第一个女人相守。如此,当我勇敢彻底地撕下心的面纱,那根冷酷的鞭子在高高举起的瞬间无力地滑落,使一生只爱一个人的忠贞成为虚幻的纱影。
“多么想爱一个人一辈子啊,一辈子怎么爱也爱不完该多好”,这是男人为爱的忠贞发出的最后一声呼吁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泪干后只剩下白色泪痕般的一抹嘲讽。多么幸福的男人,每个女人都渴望为你而忠贞;多么不幸的男人,每一片忠贞都会散落成一地泪痕。而真正有幸的,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幸福和绝对的不幸,就像这个城市的天空,从来就没有绝对的蓝和绝对的黑,而是把各种强烈的色彩做了恰到好处的混合与调和的雅致的灰。星座学里说,灰色是最适合我这个星座的颜色,因为它最能托衬出这个星座的恬静和高雅。
不是吗,一切都是公平的和恰到好处的,女人放弃忠贞得到一个更加丰富多彩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不再是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唯美的梦;男人失去忠贞得到比生命和爱情更加可贵的自由,你不必为了一个女人而集才华浪漫温柔力量富有等等优秀的品质于一身,卸下你完美的重负玩去吧,那是放弃完美与忠贞的女人给你的潇洒;放下你的自私和独霸的欲望玩去吧,否则,你就付出千辛万苦充实自己的完美击败每一个优秀的个体成为独霸女人忠贞之心的王者。
其实,遭世人唾骂的不是爱,而是不忠和淫乱荒淫。人,因爱而滋生性,也因性而滋生爱——性爱,也即是说,爱离不开性,性离不开爱,性爱原本就是孪生。由此推出,爱得越多就会越加荒淫。是的,除却以做鸡鸭为谋生手段的群体,每一个丰富多彩的男人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每一个丰富多彩的女人也不会只有一个男人,因为他们具备了更多更丰富的品质,容易需求更多的爱,也容易得到更多的爱,这似乎是给淫乱找了一个美丽的借口。否定这个借口,送一个流氓的绰号给他们,即使这样,从古至今,唾骂的海洋也从来没有淹没过荒淫的群体。唾骂者无从知晓,荒淫者其实也是孤独者,最大的荒淫者也许只是最大的孤独者,就像清澈欢快的溪流无从理解杂乱混浊的大海,你端坐在自己的窝巢里,削减自己的欲望,封锁自己心的羽翼,填满自己割定出来的每一个心之角落,成为忠贞不渝的圣人,飞升在这个世界德高望重的云顶,嘲笑和唾骂那群东奔西突的永不知足的荒淫者。或者,你只是一头猪,单纯而幸福地吃了睡睡了吃,你看着天空中的飞鸟叽叽喳喳不停地奋飞不停地求爱交欢而发出震天的呼噜声,而那群荒淫者却顾不上看你一眼或听你一声,他们奔着、寻着、忙着、乱着,成为嘹亮的歌者或狂野的舞者,成为他们自己喜欢成为的样子?像三皇五帝,像歌德杜拉。现实的确如此,存在既合理,所以,卷起你不知疲惫的谩骂的舌头,坚持你的“正确”自我,容许别人的“错误”自我,“每个人都坚持自我,并且尊重他人,相安无事,世界太平”。
想到这许多的时候,心其实是累的,它并不想做一个圣人或荒淫者,它其实只想成为一头猪,偏是容易失眠的神经告诉它,它根本不具备猪的品质。那么,想就想了,爱就爱了,妄图欺骗自己并不能逃出自己的内心。
男人问女人,他爱你吗?他不和你做爱还说他爱你?原来,在男人那里,性就是爱,爱就是性。可女人说,他爱我,他给我做饭给我讲故事,他喜欢托起我的下颌吻我的眼睛,喜欢用呼噜声为我催眠,他是我的兄长我的父亲,是我吃饭的餐桌睡觉的床,是我心的情人和我想往成为的猪,做爱只是无足轻重的事情。这样,世界又因悖论而和平,男人剥夺了女人的性却给了她爱,女人要的是男人的爱而轻了性,男女各自把心打了百分之五十的折扣,合成并守住一个百分之百的婚姻。结局是合理的,男女都拥有百分之五十的空间去宠爱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