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是刚,“圆”则是柔;“方”若是固定,“圆”则是变通。
我们往往单纯地以正反两面的性质关照、评定万物,然而休论万物的复杂往往不允许以纯粹分明的界线作划分,更何况正反两极也是可以互相转化的!陈友谅与朱元璋的权力角逐竟以强者的惨败收场,成为历史上无数“弱之胆强,柔之克刚”的又一传证。在真正的现实里,强弱作为矛盾两极的互化并不鲜见,强者一强到底会折断自己。作家当年明月说:须知最强的不是“暴力”而是人心。与英雄的区别正在于前者只知道强硬处世,而后者却懂得刚柔并济。陈友谅与曹操的水上连绵的巨舰却可被柔软的火一把烧尽,从中便可窥见前者的一味强硬与后者的灵活变通。变通可转化局势,亦可转化心境。
如若“方”是风景,则“圆”便是心境自转。心的灵活可使我们拥有苏轼般看晴是晴,看雨亦是晴的对生活之主导权。心的灵活可以是外界的纷繁景况、琐碎世事之于生活不再只是堆砌、负担。刘禹锡的陋室,梁实秋的雅居、归有光的项脊轩,都以最朴素、最清淡的物质形式给予了所有者心境的莫大慰藉。居风雨交加之境而风雨自击,这是一种精神驾驭。正如林清玄所说:“活在盛放,也活在凋零。”也许寒霜雨雪的风景我们无力主导,也许“凋零”是生活逼迫下无奈选择的姿态,然而“盛放”却可由心境引导,生命从来不只是奔赴和前进,而是且行且走的旅途,如若心境止于前者,那么寒霜雨雪是负担,是阻碍,而如若心境囊括后者,则寒霜雨雪真是人间美景!“圆”在“方”的圈定里自转角度,风景依然,心境有转。
如若“方”是环境,则“圆”便是心的柔韧度。如若心足够柔韧,那便可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试想,境本为方,心如若也被固有的框架定形,那么何有心灵呼吸的空隙与生命的适时“释放”?如若方圆之间为生命留有,那么便永远不会在物欲横流、灯红酒绿的繁华尘世丢失了心灵的月亮。林清玄说:“对一幅画而言涂鸦是容易的,留有是困难的。”我们很多人往往就是不能在方圆之际留有,过多的追求炫耀的光环,追求华丽的外加附饰,便使得真实的、心灵自由的自我只能在杂乱无章的“绚烂”下苟延残喘。“方”是一种硬质地,是外界条条框框的设置,是无理可驳的生存法则;而“圆”是一种柔韧的质地,是心灵,心之“圆”有自己的范围却永远不会与物之“方”契合。
思想有自己的底线,原则,却永不会如水般随物赋形、如草般随风倾倒。这正是方圆之际的留有,是一种雅量高致,是一种柔韧。
方圆之际,需要变通,亦需要留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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