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真乡游

快乐男人

表于 3 秒前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取消回复通知 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看花开花谢，心情忽高忽低

（一）

红叶李昨天还是花苞苞呢，今天，忽的就都开了，满枝柯满枝柯都是呵，菲薄菲薄的花瓣，纯真到没有半点心机，一朵开万朵相随，背对背肩并肩挤挤挨挨着，你散香我也散香。花粉味儿花香味儿，随着呼吸入了口鼻入了心扉，花醉人人自醉，突然就年轻了多情了诗意了，步态轻盈身心轻盈，嘬了鼻子轻轻吸，狠不得借了风婆婆的风口袋，把花香一股脑儿盛入布带子里存起来，真真童心萌动了。

楼下绿草坪中，一树碧桃一树海棠开得噼啪作响。碧桃枝上来不及长出一片叶子来，桃红的花骨朵就挤呀挤挤呀挤，乐得桃枝颤了又颤，颤了又颤，真真繁花似锦呵。海棠稍稍含蓄一些，枝头嫩叶初绽，花们在叶丛中藏猫猫呢，却又忍不住露出嫣红的美人面来，把暧昧玩得得心应手，真真风情诱人啊。

这就春了么？忽而花开，心思恍惚如做了个美梦一般。掐手，疼，就乐，乐得心蹦蹦跳。

四楼小周家的男宝贝，一年级学生，放了学却不急着回家，书包肩膀上挎，碧桃树下蹲一会儿，海棠树下蹲一会儿，仰起脸好奇地看，胖乎乎的小手在花枝间飞上飞下，到我跟前时，手里捧着六朵花，三朵碧桃，三朵海棠。花朵面，孩儿面，每一张都喜煞人的心。

下午上班时我发现自行车轮胎里的气被放了个一干二净，当然是某个调皮鬼搞得恶作剧。恶作剧的童年才精彩。小时候，邻居家门上的扁嘴鸭子是我画的；墙壁上歪歪扭扭写着二牛爸爸妈妈的名字，是胖丫被二牛揍后的报复行为；毛蛋在路中间挖了个小坑拉了便便用乱草盖好，看见有人掉进去躲在旮旯里捂嘴笑……这些小坏，谁的童年没有过呢？

合计着得吓唬吓唬那帮小鬼，恰好宁宁捧了花朵过来，正好做我的传声筒。

宁宁一本正经地说：“我会帮你看着，或许会抓到坏人。你最好给校长告去，他们最怕校长了！”我乐得逗他说话，于是乎，关于如何告给校长的方案，我俩嘀咕了小半天，他眉眼里的认真严肃劲真让人乐，我硬蹦着才没露出笑模样来。

临走，宁宁见我盯着他手里的花看，说：“这个我不能给你，是送给我妈妈的哦。”颇自豪的样子。

“记得要给妈妈戴在头发上哟！”我补充。宁宁响亮的应答着，蹭蹭蹭，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由自己的笑了，觉得心里的花，噗的也开了。

花开荼蘼，花开荼蘼啊。

花开荼蘼是很奢侈的事。在花树下慢慢走，花在枝上开着，地缝缝里有小草芽憋足劲往出钻。这样的景致让人安宁，让人觉得生命很长很美好。

（二）

夜漫过来了。月牙儿薄，有零落的星星在苍穹里闪呀闪。山顶空旷，柔风拂过发丝，远离了人丛，有身心舒展的逍遥。

俯视小城，只见城内霓虹闪烁灿若天堂。如果天上真有神仙，高高在上清寂得久了，怕是也会羡慕灯火璀璨的人间吧。有距离总是好的，所谓水中望月雾里看花，越是看不清的东西越是给人以美感诱惑。我和先生并排走，偶尔说笑几句，复又安静着行走。耳鬓厮磨好多年，彼此的心性神态了若指掌，即使不说话，对方的心思也能感知出个八九不离十，夫妻之间，只默契着陪伴着就足够了，太多亲热反而有做戏的假。

是为了给树浇水才登王母宫山的。

树是上个周末先生带瞳儿义务栽植的，我因为有别的事没能参加。回来后听他说儿子很卖力，挖坑挖得满头大汗，他从熟人处讨要了一大桶矿泉水，是儿子扛上山的，挨棵都浇过，又覆了土才收的工。说和儿子一起去的同学坚持不住早就回家了，儿子到最后也没叫苦喊累，言语间颇多欣慰与自豪。

我们这里冬季至现在只落过几朵雪花，半星子雨都不见，旱得让人的心发慌。土路上行走，尘土染及膝盖是常有的事，他们植树后换下的衣服都成了土蛋蛋。儿子长天上课抽不出空来，又数次念叨他栽的树怕是会干死了，俺俩要他安心读书，自告奋勇揽下了浇树的活。昨下午刚好有空，用车子拉了十塑料桶水上山，俩口子逐桶拎着走山路浇水。眼见为实，柏树果然栽得认真，坑大且深，一桶水浇下去也没溢出来。树是他俩刨了去年的死树根补栽上去的，一看就知道没少下力气。此次栽树活动，一是让儿子为美化家乡出一份小力给长大后有个念想，二为树人，希望儿子通过诸如此类的锻炼历练出一颗质朴、宽厚、热爱的心。

培养孩子是个技术活，男孩子妈妈带得久了，必定会滋长出些阴柔之气来，由爸爸带，心性里会更多些乐观、大气，对培养创造力也有好处。瞳儿三四岁时先生让他从高处往下飞自己双手接练胆量，六七岁时先生三十好几的人陪着儿子在草丛里打滚在山坡上赛跑。现在儿子长大了，他又引导儿子关心国事，还给儿子寻找救助他人的机会，坚持带儿子义务植树，用心指导儿子做家务，夜晚贴儿子跟前摩挲脊背，真正慈父柔肠。儿子的创造力受益于他的发散训练，对这一点，我除了口服心服，也一直心存感激。

一家人守在一起，彼此尊重，陪伴，纠正，以自身的正能量相互影响，共同营造良好的家庭氛围，是很温馨也很有意义的事。婚姻的围城内，可兵荒马乱，也可炊烟袅袅花香怡人，这些，都在人力可调控的范畴内。

盼望儿子栽植的十棵柏树能在山上扎下根，尽快发出新绿来，年年长大，枝繁叶茂；盼望儿子长成博学、儒雅、胸有丘壑的男子汉。

（三）

黄土高原的春风顽劣，只有雨水才镇得住。雨却不知道躲在哪里贪玩，总也不来露个脸。风无法无天了，裹挟着沙尘四处打旋。天地昏黄，让人的心不安稳。

菜市场却有苜蓿芽出售。大娘大婶的面前，塑料果袋里的苜蓿芽绿莹莹胖乎乎，忒可爱，是一簇的春天呵。

小时候我家的餐桌上实在贫瘠，春刚露个头，母亲就和我们一起提着藤条编的小篮子剜苜蓿芽去。又一枚一枚挑拣好，开水锅里一汆，鲜绿鲜绿的。红尖椒切碎相佐，蒜瓣儿葱花儿上面放几粒花椒，烧点热油一泼，淋上醋，拌好。红绿相配惹眼，酸辣味儿开胃，实在解馋。也会做了苜蓿面条、苜蓿菜疙瘩换着样儿吃。有苜蓿菜吃，春才算真的来了。

童年培养的喜好往往会伴随人一生。我乐颠颠买了一小袋苜蓿芽回家做菜，威逼利诱，儿子却咽不下去，细米白面养活的孩子，哪里能吃得出山野菜的清香？

先生电话说要回来吃晚饭，我喜滋滋说做苜蓿面条吧，那边应了，只嘱咐辣子醋莫放少了，口味重一点好。回来才说中午灶上也吃的苜蓿面条。惹出年轻时他干的一件傻事来。那时候他正热粘皮一般粘我呢，还没有逮着求婚的机会，假期死乞白赖要去我家，母亲好心好意做了苜蓿菜面条给他吃，饭菜上桌，他拿起筷子看见苜蓿菜头脑发热，立马讲了个故事，说的是某人去亲戚家做客，吃饭时看见碟子里是凉拌苜蓿菜，碗里是苜蓿菜面条，大红木盘里是苜蓿菜馒头，那人于是嬉笑主人——干脆，把我拴你家苜蓿地里吃算了。故事讲得真是不合时宜。我偷偷瞪他时他才知晓说错了话，妈却不介意，跟着笑得合不拢嘴。若是城市里精明的妈，这样的傻大个早就被画上圈打了叉枪毙掉了，哪里做得了人家女婿。

把这事讲给儿子听，儿子笑到崩溃。

我说要早知道他中午吃过苜蓿面条，就另换一样饭做。他却说，吃吧，没事，碰上了能多买点就多买点。聊起下乡时恰逢村里的孩子下学，大的小的都背着书包在地里剜苜蓿芽呢。说他让师傅把车开慢点，怕扬起的尘土呛着了孩子们。现如今青壮年大都出外打工了，留下妇女儿童留守乡村，这个时候剜苜蓿菜到城里卖几个钱好贴补家用。时代在变，我们的童年却仍旧被一部分农村孩子重复着，让人心头黯然。

又说起同车的干部讲给他的另一件事，皱着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说是有一段乡路，多次请求上级拨款硬化路面，报告却一次次石沉海底。有一次恰巧有大领导来，又恰巧下雨。乡上的干部故意汇报呀汇报，磨蹭时间至学生放学时才带油画领导出巡。孩子们的自行车被泥泞裹得寸步难行，走两步就停下来用小木棍挑车轮缝里的泥，行走的孩子也是一步三滑。领导看得心疼，龙颜大怒，骂乡上的领导不作为，责令限期硬化路面，回去就拨了款项来，问题迅速得到解决。他说，同车的干部们都说那次骂挨得真是心里痛快。我们又笑，说领导的心也是肉长的呀。

是啊，只要人心还是肉长的，就有春天年年来，就有春花花往人眼前开。

（四）

满架山满架山的桃杏花都开了，粉扑扑，香扑扑，惹人眼馋，惹人心跳。

公园里的花树争奇斗艳，一团雪白，一团鹅黄，一团嫣红。

河滩里，有人铲除了蒿草，平整出一畦一畦的土地来，等待播种。

雀儿又在窗外啁啾了，从这里的花枝荡到那里的花枝上。

春真真来了，在花朵的芙蓉面上俏，在人心里汹涌啊汹涌。

心怡

谢谢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