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知道自己的一天
<SCRIPT>var shopDataArray51815083</SCRIPT><SCRIPT id=paipaiShop51815083_0_js src="http://bbsad.paipai.com/show_shop_info?uin=51815083&flag=1"></SCRIPT>
<FONT style="FONT-SIZE: 12px"><STRONG>夜半子(23:00-1:00)</STRONG> <BR><BR>只有拳足而眠的树知道:夜是从第一个露珠的内部开始启程的。 <BR>夜长有双脚,悄悄地往前触动、试探。那是时间生长的开始。在子时,大地上最早的那一滴时间,正在露珠里成倍地扩大、延伸,涂上与周围和谐的颜色。大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每一颗露珠的诞生都是一个生命的诞生,每一颗露珠的遗失都是一场生命的消亡,每一段树枝的折断,都是一条汹涌河流的折断。 <BR><BR><STRONG>鸡鸣丑(1:00-3:00) </STRONG><BR><BR>这时,鸡鸣之声像一粒小小的磷火。树每天都能听到这种磷火的擦亮之声,树是不厌烦的,数十年在同一个地方,在相同的时间去听相同的一个声音。如果换上人,早就转身走了,树却不去转身,它极有耐心,每次它都能听出来一种新鲜,别样,与众不同。树每天此时都是咀嚼这些啼声度过的。 <BR>道别鸡啼总是早晚的事情,前一天,树忽然听到自鸣钟声、手提电话声骤然响起,鸡鸣之声便渐渐瘦了,草鸡送到城市大酒店,大受欢迎。连最后仅存的一滴鸡鸣也干涸了,譬如今天,鸡鸣声就消失了。树踮起脚,遥望远处村子,炊烟隐隐晃荡,像搁浅的桅杆,正摇摇欲坠。树的心里有一丝发痛。 <BR><BR><STRONG>平旦寅(3:00-5:00) </STRONG><BR><BR>天朦胧未亮,离日出尚有两个时辰,树此时又开始做梦。这几天,它常做相同的一个梦,有点像梦的第二次印刷和梦的翻版:梦见一个人,挥起一柄银斧,砍向自己的肩头。 <BR>树想起昨天,它看到远处高速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来了,扛着铁器,开着车辆,带着绳索,打着手机,轰轰隆隆从自己身边穿过,从城市到达乡村,是要把乡村古树移到城市花园和宅区。据说,这叫贴近大地,“返回自然”。那时,它听到远处那一棵棵不愿移动的树在喊疼。树叹息道:恐怕自己的命运也为时不远了…… <BR><BR><STRONG>日出卯(5:00-7:00) </STRONG><BR><BR>树打个哈欠,便苏醒了,叶子一一睁开眼睛。树叶是那么多乡村绿色的邮票。在树的记忆里,邮票可是人间最小的能飞翔的魔毯,一枚枚在枝头等待寄发。这时,不但是树,包括身边的花草、天牛、七星瓢虫……一个个都充满憧憬。树只有在这时,才看到乡村的阳光与干净的水,在枝桠内部奔涌穿梭,去组成纵横交错向上的河流。那是贯穿天空中的另一种水系。 <BR><BR><STRONG>食时辰(7:00-9:00) </STRONG><BR><BR>树对大地的感觉和情感,强似人类百倍,没有人的贪婪和欲望。无砍伐与征服之心。长了这么大,树一直餐风饮露,靠自己的本领活着。这时,有几位毛毛虫在叶子的背后躲藏起来。树心里清楚,它身上生长的昆虫与筑巢的鸟们,是靠花香和阳光的长度来计算一天的时间,在树的周围,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式与习惯,无论它们一个个是过客或者驿使。树的博大与宽厚,理解与包容,让它们一个个充满自信,仰脸可以看蓝天,低头可以视大地。 <BR><BR><STRONG>隅中巳(9:00-11:00)</STRONG> <BR><BR>树永远谦卑,拥有一种“植物美德”,此时,它只是在一寸一寸地收敛自己的身影,独身守定。树将高处的风景让给肩头的一方鸟巢,让出壳的新鸟用稚嫩的眼睛,去尽情观察十里之内的美丽新世界。 <BR><BR><STRONG><BR>日中午(11:00-13:00) </STRONG><BR><BR>树影在大地上渐渐拉长,前部是光明,背后是灰的格调。背影的灰色是树一生里惟一公开的黑暗。树有那么多丰富的个性,比如,它不传播谣言,不制造蜚语。当两个乡村情侣在树下说甜言蜜语时,树都听到了,树笑了笑,一句一句收在心底,印在叶子上,变成纹络的走向。树把听到的话咽到心里,溶入一圈圈年轮。只有天真的孩子和诗人面对那些散发青草气息的木纹时,才天真地说:“这是树上的河流,这是树的皱纹,这是树说的话.”尽管没人听懂这童稚之语。 <BR>世上的“城府之士”是从来不作这种幼稚之语的。树说。 <BR><BR><STRONG>日(王未)(13:00-15:00) </STRONG><BR><BR>树在一阵阵地咳嗽。 <BR>每到这时,它就闻到大地上弥漫的农药,化学药品的气味。像华丽排比的句子,正从人们口中涌出来。与树相伴的虫子们便在叶子上一一脱落,滚下来,扑扑地摔在地上,叶子焦黄卷曲。一枚枚叶子倒有点像人类自己划分的地图,被战火摧乱,又在重新分裂、划定。 <BR><BR><STRONG>晡时申(15:00-17:00)</STRONG> <BR><BR>树懂得一声不吭。树在一个地方站定,树的脚趾能抓住一场遥远的苦旅,一如树上的花朵能抓住乡村消逝的时光,一如空中奔波的彗星抓住了速度。作为一棵树,它从不赶先,从不超越什么,它只固守着这一个地方,从生到死。热爱。笃定。坚守。延伸。期待自己有一场绝版的旷世爱情,至死不渝,树常常去把一枚叶子扩大成一片绿荫,去把一时的幸福放大成一生的幸福。 <BR><BR><STRONG>日入酉(17:00-18:00)</STRONG> <BR><BR>夕阳擦着树的肩头下滑。树叶上便有炽热的感觉,要是在山中,枫叶早就划着点燃了。噼噼剥剥。可这树是大地的赤子。“酉时”只能让树知道:一个伟人的离座,一个时代的结束,也像眼前日落一样辉煌而惨烈。惟一不动的,只是自己脚下踩的这一块坚实宽厚的大地。 <BR><BR><STRONG>黄昏戌(19:00-21:00) </STRONG><BR><BR>伫立在黄昏的树知道,人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植物性情。人类的傲慢,自以为是的无知,在树的内心里找不到。即使到了黄昏的树也不会像人那样,急着忙碌着去写回忆录,去进行所谓的反思、去改造世界。树的叶子落就落了,叶子从不去总结与另一片叶子有何不同,但这并不证明树不会思考。暮色垂落,大地苍茫,大树此时沉落在飞鸟与蜜蜂的怀念深处。月光升起,深如大海。 <BR><BR><STRONG>人定亥(21:00-23:00)</STRONG> <BR><BR>说人定不如说是“树定”,大地此刻偃音息声。飞鸟至倦,游云思返,偌大世界这一时刻全部收回进一颗小小露珠的内部,四壁清凉,重新挂在树的肩头,树觉得:最后的露珠最终也要返回家园,大地归于平静。夜色像泼墨一样,正悄没声地浸上一张丈二匹的大宣纸。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片断,宛如童话:一个小女孩把当时还是小苗的自己放在身边,刨坑,提水,而后栽下。从那一天起,树的趾上感到有小小的触动,它记得,脚趾上开始有一颗宝石般的露珠,在缓缓上升。树一直记到现在,在自己心中。 <BR><BR><FONT color=#009999><STRONG>如果换上人,早就转身走了,树却不去转身,它极有耐心,每次它都能听出来一种新鲜,别样,与众不同</STRONG>……</FONT></FONT> 我愿站成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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